锦帆

Fire Alert

文/锦帆

杨聪和白庶看着对方，相对无言，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乌龙事件发生在二十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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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赛季开始前，杨聪提前归队，他的职业生涯已经到了晚期，还能打的时间不多了，或许今年是他最后一年作为职业选手出场。因为这样的原因，杨聪提前了半个多月回到三零一训练基地，想要在最后的一段时间内多留下一些东西。

然后他意外地发现，白庶比他更早就回来了。

白庶的房间倒是出奇的整齐，杨聪敲门进来的时候发现。和其他不会打理自己生活的宅男们不同，他的床榻收拾得整整齐齐，书桌一角是一台台式电脑，靠墙的一面码着几本英文书，窗台上摆着一盆芦荟。

“在忙吗？”杨聪问。

白庶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来。“还好，看一下上赛季季后赛的观察笔记。”

“夏休期过得怎么样？”杨聪又问，才一个多月不见，他居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两人这段关系从上赛季末开始，事实上杨聪在那之前从未想过关于自己感情的任何可能性。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水到渠成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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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赛季的常规赛阶段，凭借白庶超乎大家想象的完美发挥，和他配合杨聪打出的舍命一击战术，三零一出奇制胜，一路闯进了季后赛。原本是志得意满，却在第一轮淘汰赛时被霸图杀得丢盔卸甲。

白庶年轻气盛，又不太了解如今联盟里的一些顶级角色和选手，对于失败难免耿耿于怀。杨聪已经打了九年比赛，即将退役，眼见着来之不易的季后赛名额这样失去，心里也不好受。

最后复盘阶段，训练室里的气氛极其凝重，在杨聪做完收尾点评后，队员们低声谈论着走出了房间，只剩下杨聪和白庶对着各自的电脑发呆。

白庶一边看着团队赛的录像，一边转着笔，心情有些烦躁，手指一滑，黑色的水笔掉在了桌子下。

“我来。”杨聪就在他的旁边，俯身捡起了那支笔，却不防和低下身来的白庶碰了个正着。

训练室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在沉闷的空气下，有些暧昧的情绪一触即发。白庶接过笔，顺势握住了杨聪的手。

“队长，明年我们再来。”他说。

“就算明年还是失败，还有后年，大后年。”毕竟是年轻人，失落的情绪很快被调整了过来，“总有一天我会拿个冠军给你看的！”

杨聪拍了拍他的手背，“好。”

其实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三零一在近年来夺冠的可能性并不大，杨聪觉得还是要稳扎稳打，保证每年的季后赛席位，然后逐渐向半决赛、决赛发起冲击。然而这些思量他并没有对白庶说，老将总是要思前想后，他不想让过多的顾虑束缚白庶的发展。

作为未来三零一的核心选手，白庶只要一往无前地扛起整支队伍，护佑在他们身前就足够。其他的，交给他来负责吧。

杨聪希望在自己职业生涯的末尾，尽可能地点燃所剩的能量，照亮白庶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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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回去和朋友聚了几场，不过没喝酒。”白庶答道。他在英国的那几年晒黑了不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显得充满了活力。

“家人还是不支持你打游戏？”杨聪问。

其实在白庶刚来三零一的时候，就和他谈论过这个问题，在联盟成立初期，电子竞技并不是很普及，大多数人都认为职业打游戏是一件游手好闲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承认电子竞技也是一项专业的运动，但仍有人的想法没有改变，白庶的父母就是其中一员。在他们看来，把儿子送出国读书，他却半途辍学打游戏，更是回国成为了一名职业选手，简直是不务正业。

“以后慢慢说服他们吧。”白庶叹了口气。

他接着说：“我们的事情我也没敢跟他们说，虽然现在英国同性之间的婚姻已经合法，而且被普遍接受，但是如果我父母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一定会把我抓回家再也不让我出来。”他耸了耸肩，“只能慢慢拖着了。”

“没关系。”说到这种话题，杨聪反而豁达地笑了笑，“你不要有压力，反正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嗯。”白庶拉过他的手，把自己的额头放在他的手心，“不管多难，这条路我会和你一起走下去，和你一起为了荣誉而奋斗。”

这种表白的时刻理应发生些什么，可是十分不巧，三零一宿舍的火警警报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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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警装置这种高端洋气的东西原本不属于三零一的宿舍配置，事实上它也不存在于其他各大战队。

只不过在白庶刚到三零一的那段时间内，战队里其他队员对他在英国的留学生活十分好奇，经常同他聊些留学的经历。聊天时白庶曾提到，英国的住宅都会装有火警报警装置，只要烟雾浓度达到一定的标准，火警就会自动响起，同时当地的消防局会立刻派救火队前来。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情况都只不过是学生们吸烟或是做饭时产生的烟雾导致的。白庶自己也曾经在做早饭的时候，因为煎培根的油烟太大而召唤来了两辆消防车。

白庶是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件糗事来谈的，但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话的战队经理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职业选手不能喝酒，所以不少人以吸烟来达到提神的效果。光是宿舍里被烫出洞的床单和窗帘就有十来条了。从安全角度考虑，战队经理找了人给宿舍楼里安装上了火警装置。

好处是在楼里吞云吐雾的人少了，原本选手们的烟瘾就不是很重，现在又不能在室内吸烟，倒是有好几个人都戒了烟。坏处是大家在无意间就会弄响报警器。

比如此刻，杨聪和白庶穿着拖鞋站在楼外面，等着人来关掉正在乌拉乌拉鸣叫的火警开关。

“等他们都回来上班之后，一定得把这玩意拆掉。”杨聪再是好性格，此时都有点郁闷了。

白庶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在英国的时候，大概半个月就会有人弄响一次火警，经常在大半夜穿着睡衣跑下楼，外面还下着大雪。”

杨聪看了他一眼，“所以还是国内好吧。”

白庶笑笑，“当然。”

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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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下了楼，两人索性在楼下散起了步。8月底的天气，白天十分炎热，到了晚上却凉爽很多。新赛季尚未开始，三零一的训练基地里还没什么人，两人走在安安静静的道路上，杨聪伸出手来，握住了白庶的手。

虽然已经恋爱了一段时间，可两人平时在外并没露出什么不同来。私下相处时也只是拥抱亲吻而已。杨聪有时候会担心，可能是因为年龄渐长的原因，自己对于这份感情的处理太过淡定，尚未热恋就进入了平淡似水的阶段。但看白庶的样子，倒是对这样的相处模式十分满意。

“上赛季我们一直用的舍命一击打法，其他战队应该也摸熟了。这赛季要多研究一些其他的配合。”杨聪说，“特别是等到我退役之后，三零一的重心会集中在你的骑士身上，整个战术体系都要改变了。”

话说着说着，还是回到了荣耀上，可是谈到杨聪退役的事情上，白庶还是有些不乐意，不由地握紧了他的手。

“用不着总是想着退役的事情吧。”白庶说，“霸图的韩文清第一赛季出道，到现在还在打。叶修不也是在退役一年半之后重新拉扯了一支队伍，从挑战赛打起，直到获得冠军吗？你现在想这些，太早了吧。”

白庶在国内打荣耀比赛的时间并不长，对圈内的人际关系也并不甚熟悉，以后等他接任了战队，如何同其他战队的高层处理关系，也是他需要学习的。杨聪想到，另一只手拍了拍白庶握着自己的手。“两位前辈毕竟是早就封神了的人物，我和他们不同。退役这件事情谁都无法避免，不用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他倒是想的很开。“战队需要保持新鲜血液的注入才能始终保持活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以后呢？”白庶问道，杨聪感觉到了他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毕竟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对于分离这个问题，白庶不可避免地会感觉到恐惧。

杨聪指了指面前三零一训练基地的主楼对他说：“我刚出道的时候，这栋楼还没有建起来，是后来才盖的。那时候联盟刚开始发展，设备什么的，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好。”

白庶站在他的身旁，静静地听杨聪回忆以前的事情。

从他成为职业选手，到接任三零一的队长，带领三零一闯入季后赛，也经历过战队的低谷时期，接受粉丝的欢呼，也要面对记者的刁难。

直到白庶加入，杨聪才真正地让手中的刺客展现出这个职业舍命一击的勇气。

“其实在上赛季末就和老板谈过了，就算我退役，也会留在三零一，负责战术布置或者技术研究方面的工作。”末了，杨聪说，“只是还没有把细节定下来，才没有告诉你。”

白庶微微呼了口气，像是在做一个放松的动作。

“总之不管以后怎么样……”他慢吞吞地说着，想着自己的措辞，“这赛季，我们好好表现。”

“好。”杨聪点头。

在夜空下，风吹过树叶扬起哗啦啦的声响，树丛中有时响时停的蝉鸣声，不远处的建筑物中，有一个房间亮着温暖的灯光。

而他们携手，一起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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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遇见了你。

幸运的是，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遇见了你。

===END===

2013年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