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修+全员】苏氏纸伞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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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朱成碧
在杭州城的西湖边上，有一条地段最好的商业街，这里前些日子新开了家油纸伞店。店主号称，所有的纸伞都由他本人亲手制作，选用上好的竹节和绢布，晴日可挡阳光，雨日可防雨水，是居家旅行和馈赠亲友的绝佳礼品。
但很奇怪，每一位经过这家油纸伞店的人都是行色匆匆的，似乎压根儿都没有看到店面。这店开了一个多月，竟连一把伞都没有卖出去，生意冷清到了极点。
不过也偶而会遇到一些客人，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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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里有家店啊！真奇怪怎么没有人，你看旁边那些店都挤满了顾客。这里地理位置这么好可是也太冷清了，不知道一个月赚的钱够不够交房租的？不过怎么这家店只有伞啊不卖点别的东西，要是多摆一些小纪念品应该也会有人买吧。店主真不会做生意，怪不得没有顾客，我看这个样子里赔钱也不远了。”
苏沐秋刚泡好一壶龙井，就听到店门外突然传来了人声。事实上只有一个人在说话，可这个声音听在耳朵里却让人无比的头晕脑胀，比起十个人同时讲话都更要吵闹些。
他无奈地站起身来，从门外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穿着黄色T恤，背着双肩书包，应该是暑假出来旅游的大学生。另一个人和他年纪相仿，但显得稳重多了，只不过这大夏天的，这人穿了全身黑色的衣服，长袖衬衫的袖口直裹到手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闷热。
“老板，打扰了，外面突然下雨，我们没有带伞，想进来躲躲雨。”那个人说道。
苏沐秋点头微笑，指了一下店内两把竹椅，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普通人也找不到我这家店里，两位请坐。”
话很多的那个青年见到店内古色古香的摆设，显出十分好奇的神色，在并不大的厅堂内走来走去，研究那些挂起的油纸伞和苏沐秋做到一半的半成品，同时饶有兴致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喋喋不休。
而穿着黑衬衫的人在听到苏沐秋那颇有深意的一句话后，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觉地眯了眯眼。
“两位可要喝茶？”苏沐秋极为自然地问道。
“那多谢老板了。”那人彬彬有礼地应道，“还没介绍，我叫喻文州，我的朋友叫黄少天。”
纸伞店的老板点了点头，“两位幸会，我叫苏沐秋。”
“我说你们两个人讲话怎么文绉绉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呢，难道在古色古香的房子里面人说话都会被受影响？说起来老板啊你这个书架子是黄花梨木的吧？其实我也不太懂木头但是这个质地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应该不便宜吧？”
苏沐秋还没有适应他这一开口就是一大串话的节奏，一时间没有抓住他想说的重点是什么。难得地愣了几秒钟，苏沐秋才说道：“确实是黄花梨木，好眼力。”
他倒好了茶，喻文州招呼黄少天坐了下来。
喻文州开口说话时，黄少天意外地安静，身着黑衣的男子语调不紧不慢，讲述着这几天旅游时遇到的趣事。苏沐秋虽只是和他第一次见面，却无端地觉得他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七月份的杭州，原是无比的酷热，可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却带来了一股寒意，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夹杂着凉飕飕的风，丝毫没有要停歇的预兆。
“要不然两位一起吃晚饭吧？”苏沐秋摇了摇头，说道。
喻文州刚想说什么，门外突然又闯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穿着很是奇怪，衬衫配上休闲裤衩，再穿了双凉拖，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从那么大的雨幕中走来，一身衣服早已湿透。换做旁人定会觉得尴尬不已，可他却是一派闲适自得的模样，仿佛刚在三月春风里散了个步，而不是被倾盆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苏沐秋有些头疼，他这家店平时没什么顾客，反而清净。没想到今日赶上一场大雨，居然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偏偏这最后一位，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对付。
“老板你这有打火机吗？借个光。”那人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已经被雨水浸得湿透的烟。
苏沐秋还没说什么，反倒是黄少天先开了口：“怎么又是你？跟了我们一路还没完吗？不行不行不行我丑话说在前头你那个什么破学校文州是不会去的，绝对不会！别骗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比之前还要快，而且夹杂着明显的防范和不满，似乎是之前和这人有过什么争端。黄少天张开双臂挡在喻文州的面前，满脸都是戒备之色。
毕竟是在自家店里，苏沐秋虽然不知道这几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还是出来打了圆场，“几位，要不然坐下来慢慢说？”
“和他有什么好慢慢说的！”黄少天显然很是气愤。
那人叼着没点燃的烟，呵呵一笑，说道：“这是句大实话，也没见过你能慢下来说话。”
黄少天往前走了两步，还想说什么，那人不慌不忙地吐了口气，从湿烟里居然喷出了一阵薄薄的、几乎肉眼分辨不出的烟雾。
那股烟，喻文州看到了，苏沐秋看到了，偏偏黄少天没有看到。
店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喻文州适时地扶住在瞬间沉睡过去的黄少天，小心翼翼地把他安置在了椅子上，才转过头看向那人。
“我还以为，叶神不会这么快追过来。”
“呵呵。”那人用指尖在烟头上捏了一下，原本就皱皱巴巴的烟更是显得狼狈破烂，可他对这件东西十分珍惜，珍而重之地又放回了口袋。
“我也没想到，今天还会有意外收获。”那个人说道，他看了看镇定自若的喻文州，又看了看一旁紧紧抿着嘴唇的苏沐秋。“这家店，还真是有点意思。”
“介绍一下，我是叶修，昆仑山修真人。”他盯着苏沐秋，笑了笑，说道。
话音刚落，纸伞店的几扇门突然“啪啪”几声关上了，店内原本的灯光也接连熄灭，只剩下中间桌子上一盏当做装饰的烛台上的蜡烛，还在自顾自地摇曳着火光。
“别紧张。”叶修拍了拍手，“我不是冲着你来的。”
他看向喻文州，说道：“趁着这个话唠还睡着，我们好好谈谈？上次说到哪里了？”
喻文州像是早就料到这个情况，微微躬身，点头说道：“那要借苏老板的店一用了。”
他们两人说得风轻云淡，苏沐秋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重，“五百年不灭的亡灵，和昆仑虚的引路人，集聚到我这家小店，是不是太热闹了？”
“我还以为你见过挺大市面的，不会这样就怕了吧？”叶修一挑眉毛说道，“放心好了，虽然你是个蛇妖，但不在我管辖范围内，只要你别挑事，我就不会动你。”
他看向喻文州，“这次，我是要来带他走的。”
“纵然你得到了南疆秘术，重塑残躯，逃过轮回，但也已经有五百年了。这已经是极限，时间再长，难道你就不怕天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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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那两个人也叫喻文州和黄少天。
“文州快出来，我今天又学了两招新剑法，演练给你看看！”窗外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喻文州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一旁的水漏。酉正一刻，演武场刚放了学，黄少天一分不差地赶来了他这里。
“有新摘的杏子，要不要吃一点？”他揭开放在一旁的篮子，从里面端出一盘黄澄澄的杏子来。
黄少天直接从窗口探进身来，抓了一个杏子三两口便啃了个干净，“真甜！”他赞道，“文州你真是太好了！”
“你今天也辛苦了。”喻文州微笑地看着他。
黄少天又抓了个杏子，说道：“才不辛苦！今天学的几招剑法超厉害！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把这柄木剑换掉了！”
他的双眼中像含着六月最灿烂的阳光，“铸剑坊已经在为我打造一把剑了！文州，到时候你为那把剑取名字好不好？”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随身的佩剑如同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所谓的“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绝对不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
而黄少天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好。”喻文州点了点头。
太阳开始走在西沉的路上，但依旧是灿烂耀眼，笼罩在黄少天的身上，也透过窗格映在了他的眼中。
那把剑，喻文州起名叫做“冰雨”。剑光凛冽如冰，剑招密集如雨。
可黄少天持着冰雨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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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群雄割据，连年战乱。我族虽处南疆，可也逃不了被战火波及。” ①喻文州放下手中空茶杯，缓缓说道。
“那一世，我连少天最后一眼也没能见上。他守在山外，而我在后方带着妇孺逃离。虽然仗着熟悉山间小路的便利，可还是跑不过那些训练有素的精兵。族里藏有一些上古密卷，但一直被封存，严令禁止开启修习。大家只知道这些密卷里或有一些骇人听闻的秘术，可究竟是好是坏，谁也分不清，从没有人开启过上面的封印。”
“但是当时情况危急，你就用了那些密卷？”苏沐秋猜测道。
“没错。”喻文州说，“那一日，我亲眼见到，一整座山拔地而起，填满了面前的山谷。山间的溪流在瞬间演变成洪流，白日颠倒为黑夜。”
“我带着剩下的族人逃过一劫，重新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隐居在更深的山谷内。可渐渐的，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我身边的族人，在一天天的老去，可我的样貌没有丝毫变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看着少年时的同伴变成耄耋老翁，新生的幼儿逐渐长大娶妻生子，斗转星移日月流转，我却一直停留在当年，不会变老，也感觉不到病痛侵袭。”他平静地说着，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苏沐秋默然，叶修却接口道：“自然是因为你开启的那些密卷中，有一卷秘术，让人不老不死。”
喻文州继续说道：“是，等曾经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一一逝世后，我在谷中的地位极为尴尬，就像……”他自嘲地笑了笑，“一个怪物，脱离于别人的时间之外。就算从来没有人问过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样的感觉太痛苦，我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可却要经历太多的生老病死。”
“所以我离开了那里，外界早已改朝换代，同我原本的记忆变得大为不同。在外漂泊了一阵，我又想到了回去，可在那时，我遇到了少天。”
“那一世的他并不叫这个名字，可我一眼就认出来，他是黄少天。”
喻文州提起茶壶，又为自己斟满一注。“我自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那时当真是感受到了命运的变幻莫测。我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遇到他。”
“我在他身上，做下了一个标记。自此之后每一轮转世，我都能够追寻到他的踪迹。一次次同他相遇相识，看着他每一世的生活，在平凡的年代娶妻生子平淡终老，或是怀着一腔热血建功立业，在战乱时像从前一样抛却自身保家卫国……”
他看了一眼在一旁沉睡的黄少天，“再到现在，他和普通人一样，学习、考试、打打网游，快要毕业了，最近忙着找实习。”
喻文州笑了笑，“时间过了这么久，其实人的生活轨迹并没有怎么变。就这样守着他，我觉得也挺好。”
“可是你没有时间了。”叶修敲了敲桌子，“凡人修改生死之事，本就是大忌。你当年打开的那些密卷，和远古时期女娲门人还有些关系，又是为了守卫自己的族人。虽说不合规矩，可毕竟情有可原。加上你这五百年，没有做过什么坏心眼的事，反而行了不少善，上面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你。”
“但是也到此为止了。”叶修一锤定音。“我从广州一路追你到杭州，这小子倒好，把你看得牢牢的，还差点报警告我诈骗，回头我还得找上面要加班费呢。”
他拍了拍有些宽大的大裤衩，说道：“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吧，带你回去也是为了你好。你以为这五百年的时间是那么好得来的？这就跟信用卡一样，普通人死了之后，记忆消除，但魂魄不灭，尚可轮回转世，一世又一世地活着。而你，是在透支下辈子、下下辈子的福寿。越到后来，你也觉得这个身躯撑不住了吧？等到你真正熬不住的那一天，就是灰飞烟灭，半分魂魄也留不下来。喻文州这个人，会从世上彻彻底底地消失。”
“不过你跟我回去，好处还是挺多的。”叶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哗哗翻了几页，递过去给喻文州看，“这是这些年来你做的好事，都有人记下来了，算是功德簿吧，凭你的积分，兑换一个山神绝对没问题，再熬几年资历，还能升为地仙。这可是其它人盼都盼不到的。”他指了指一旁沉默不言的苏沐秋，说：“举个例子，你看他是个蛇妖，已经修行一千多年了，比你还要多活一倍有余的时间，可到现在还是妖身，再进一步不知道有多难。只要现在你点头，就能有个小仙的身份，是不是特别棒？”
喻文州微微笑了笑，“叶神提出的这个福利，确实很诱人。”
“可是我不想答应。”
“灰飞烟灭也好，魂飞魄散也好，或许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么多年了，每一次，我都能找到他，可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看着他过着自己的生活，插足不了半分。但这一世，终于有些不一样了。”
“我所奢求的不多，只要能安安稳稳地同他再一起度过六十年，以后我要面临什么样的结局，都无所谓。”
他伸出手，极其温柔地为黄少天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这还要求不高？六十年也不是个小数目，又不是六天，你这是给我的工作增加负担啊？”叶修敲桌子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苏沐秋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说归说，下手别这么重！我这桌子是上好的紫檀木，如今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叶修看了他一眼，双手抱在胸前，继续对喻文州说：“你这小子，心眼真多。明知道我们绩效考评打分严格，非要给我出难题？”
“叶神这话过了，我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忙。”喻文州站起身来，说道：“我记得以前也有过例子，可以舍弃获得仙身的机会，像普通人一样转世……”
“历经世上种种不公平之事，或许你会长得丑陋、生的贫穷、还可能会残疾、从小就有重病，总之过不了一天好生活？”叶修打断他的话说道。
“——你这人怎么就不能说点好话？昆仑山有没有投诉处？这会被扣工资的吧？”苏沐秋被他震惊了。
叶修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小蛇妖，我这可不是吓唬他。我瞧着你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可是外面艰难度日的人比比皆是，人间的苦日子能苦成什么样，你这一千年好歹也应该知道些吧。”
苏沐秋说：“你说的是有道理，可也不能这样威胁他吧？”
喻文州说道：“苏老板，你就不用为我说好话了。说实话，如果能经历这些，对我来说，未必是坏事。谁让我之前那五百年过得太悠闲，总得要还上一些才是。”
他们两人在说着，叶修又拿起那个小本子翻了翻，然后甩在了喻文州面前。
“这事又旧例可循，也不难办，就是手续有点多。自愿放弃仙身，要填这张表。轮回转世同意书，填这张表。引路人免责声明，在这里给我签个字。还有这几张……”他刷刷刷从薄薄的小本子上扯下了几页纸，铺在喻文州面前，“你这小子，真会挑时间，上个月引路人刚颁布了新版工作守则，上面对我们查的正是最严的时候，要不然我才不管你这么多事，直接打晕扛回去就是了。”
“但是在反馈服务态度的时候，我是可以给叶神差评的。”喻文州笑眯眯地说，拿起了几份文件看了起来。“说起来，魏老大现在可好？”
“好好好，好的不行，今年春节的时候刚返聘回来，工资高出了一大截。”叶修说着，像是烟瘾犯了，从口袋里把那截烟掏出来，可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舍不得，又塞了回去。
“我说……”一旁的苏沐秋有些目瞪口呆，“你们两个当真不是在演戏蒙我吧？昆仑山也是正规的修仙机构，怎么办事这么草率？”
“能不能对我们的学校有点信心！”叶修说道，“这个真不是我草率，是他把我们的规则给研究透了。换个别人，谁知道还可以这样讨价还价。哎哎不说了，赶紧把字给我签了，我这得赶回去登记资料，再来找你。”
“叶神辛苦。”喻文州依旧是那样的微笑，“这次你们推出的免面签服务真的是非常好。”
“那服务质量评分表给我打个十分吧。”叶修又抽出了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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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醒来的时候，喻文州正和苏沐秋一起摆着饭桌。
“少天醒了？外面的雨刚停，正好苏老板请我们留下来吃晚饭，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脸？”他回头招呼着。
黄少天愣了愣，立刻站起身来，看了看门外已经恢复正常的天色，又打量了一下屋内。“叶修呢？就是上次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让你去他们大学当老师的骗子，我刚刚明明见到他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了过去。怎么一觉醒来都六点多了？文州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对你说什么吧？”
“刚才没有别人啊？我们在聊天，然后你太困就睡过去了。”苏沐秋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喻文州也说道：“是呀，少天是做梦了吧？”
他走到黄少天身边，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少天，放心吧。我在这里，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们先吃饭。”
“他睡着了？”苏沐秋问道。
纸伞店后面就是他的家，还有间空余的客房，喻文州和黄少天两人原本就没有去宾馆登记入住，正好住进了他这里。
“是啊，这几天玩得也有点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苏沐秋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我说，你这样做，值得吗？”
他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说出口，比如并不是每一世，喻文州和黄少天都会遇见，也并不是每一次遇见，都能带来完美的结局。时间会给人留下刻骨铭心的眷恋，也会带来厌倦和疲惫。如果未来的道路并不能如同喻文州的设想一般完美，他又该如何是好？
况且更重要的是，一旦他坠入轮回，就再也没有办法保留原本的记忆，那这样，他又怎么去找到那一世的黄少天？
“我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可对我来说，只要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遇到少天，这就是值得的。”身旁的人语气温和，那一字一句都无比坚决。
“等以后，你遇到一个这样的人，就会懂的。”他对苏沐秋说。
纸伞店的老板扭过了头，面前的这个灵魂，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百岁，可是还用一副大人对小孩说话的口吻告诉自己这句话。
看来，在这方小店窝了这么长时间，没怎么出门游历，是有些跟不上眼下年轻人的脚步了。苏沐秋在心底笑了笑。
“明天我们坐飞机去北京，少天一直想要看看故宫。其实他不记得，在一百年前，他也守护过那片宫宇。”喻文州说着，只要提到黄少天的名字，他连眼底都是温柔的神色。
“旅途好运。”苏沐秋拍了拍他们的肩，“明天我要接妹妹回家，凌晨出门，就不送你们了。反正普通人也看不见我这家店，门关上就好，不用锁。”
“好。”喻文州答应道，他和苏沐秋握了握手，两人的手都是一般的冰冷。
“有缘再见。”他说。
在很久以后，苏沐秋确实是又见到了喻文州和黄少天。但是在这之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还会遇到一连串的麻烦事。
①按现实时间线倒推的话，公元1510是明朝正德年间，大太监刘瑾胡作非为朝廷乌烟瘴气的时候。两广方面没什么大面积军事行动，桥段为架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