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帆

这几天快累断气了……

【七】

戴妍琦觉得，她很久都没有像今晚这样安心并充满幸福感地吃一顿饭了。

肖时钦并没有催促她的回答，只是一边吃饭一边和她说着自己在英国的故事。

“手术费用并不低，还好有医保能报销掉一部分。我第一份工作的工资只比法定的最低工资高出一点点，那个时候不敢回国，怕回来就没法再出去了。后来我父亲休养好后跟着单位一起回国，反倒是我阴差阳错留在了那里，一待就是五年。”

从一开始口语不好还要连比带划地和房东沟通，在两三天内背下了几百个医学方面的专有名词，补办好签证后的如释重负，又是如何在当地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肖时钦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等到他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都说完后，才发现饭店里其他几桌的食客都走了，服务生们已经开始收拾桌椅准备打烊。

“居然十点了呢。”戴妍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惊讶道。

肖时钦忙喊了买单，一旁的服务生仍旧是保持着一副礼貌的笑容，送他们两位出门的时候还说了句七夕节快乐。

“送你回家吗？”肖时钦问道。

戴妍琦说道：“当然了，要不然我能去哪里？”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自己的口吻有些太过亲昵，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假装在打量饭店的招牌。

肖时钦像是发出了一声轻笑，只听他说道：“怎么没有，B市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一些特色的小饭馆，都藏在胡同里，以后有时间了，我带你一家家吃过去。” 

戴妍琦脸上可疑的红色快要染到耳根了，她往上提了提单肩包，噎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吃货吗？说来说去都是吃吃吃。”

肖时钦这下笑的很是有点厉害，“你真是太可爱了。”

戴妍琦撅了撅嘴，快步向他停车的地方走了过去，“快点送我回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到达通往戴妍琦租的房子的路口时，天已经有点晚了。附近的路灯有些昏暗，不时还能听到流浪猫的叫声。肖时钦索性熄了火，也走出了车子。

“我送你到楼下。”他说。

戴妍琦倒是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说：“没关系的，以前加班我走夜路也习惯了，就五分钟的功夫，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肖时钦在这件事上显得有些固执，他摇头说道：“以前是以前，但是现在有我了。”

戴妍琦愣了愣，微微低下头说道：“学长，真的不用了。”

“我送你。”肖时钦又重复了一遍。看到戴妍琦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解释道：“今天太晚了，虽然这段路很近，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而且……”他似乎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在五六年前就应该由我来做了。”

“可是这已经不是当年了……”憋在戴妍琦心里一晚上的话终于被她说出了口。

“如果还是在大学里，像今天这样，你请我出来吃饭，送我回家，我都会很开心。可是毕竟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那个时候一直以为，你去了英国再也不会回来。一直到现在，和我们这些同学没有任何的联系，直到你那天从天而降出现在我面前。”她原本有些迟疑，而后越说越快。

“大学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喜欢你，可是你从来没有任何表示。但是今天，过了这么久之后，你突然又说你喜欢我……说实话，我今天晚上一直都在犹豫和害怕，这一切都很不真实。”戴妍琦摇了摇头，重复了一遍，“太不真实了。”

“小戴……”肖时钦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其实我没想过你会说这些话，我以为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我曾经设想过，假如有一天能再遇到你，会是怎么样的情形。或许就是像普通朋友一样，还能抽空出来吃吃饭聊聊天，不过关于感情方面，谁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肖时钦的眼睛。

大学的时候，肖时钦就比她高了快有一个头，而现在她学会了穿高跟鞋，缩小了一些和他之间的差距，但依然需要仰着头看他。

“虽然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我还是很担心，毕竟我们都不小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回到当年……”她把这些话说给肖时钦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

肖时钦猝不及防地听她说了这么大一段话，颇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他看着戴妍琦，想着，自己终于还是把这个晚上搞砸了。或许他不应该如此着急，重逢还没几天，就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表白，似乎是吓着了她。

他微微张唇，可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

在这个时候，戴妍琦给了他一个微笑。

“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就像我刚进大学还没报到就撞到了你的时候一样。”

“我也喜欢你啊，肖时钦。”她明明是在笑，眼圈却不自觉红了。

肖时钦的情绪在她几句话内大起大落，原本冷静镇定的大脑转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所以……你是同意了？”他有些呆呆的问道。

戴妍琦反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直接转身朝她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肖时钦忙赶上前，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小路里没别的人走动，他一开口就占据了戴妍琦所有的注意力。“以后有我在了。”

“嗯。”戴妍琦轻声应道，忍不住勾住了他的手指。

如同她所说，从路口到她所住的居民楼不过走路几分钟的功夫，而两人谁都不好意思多说话，反倒是一路沉默地到达了目的地。

“哪一户是你家？”肖时钦问道。

戴妍琦伸手指了指：“五楼那个有盆吊兰的窗台你看到了吗？那个是客厅。”

她还是有些害羞，抽出了自己的手，说道：“那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回去小心点，明天我再和你联系。”

“好。”肖时钦说着，向她走近了一步，给戴妍琦一种他似乎是要低下头吻她的错觉。

肖时钦似乎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当戴妍琦觉得自己快要自燃的时候，才听他用犹豫而又舍不得的口吻说道：“那晚安了，妍琦。”

“你也晚安。”戴妍琦快要把头埋在脖子里了，飞快地跑上了楼。

等她进了家门，打开客厅的灯，才看到窗外楼下肖时钦仰着脖子在往她的方向看。望见窗口她的人影，肖时钦招了招手，才走了回去。

“真傻。”戴妍琦自言自语说了一句，闭上眼睛，储存了满目的笑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