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张】涤山川

能邀请到这篇G是我的荣幸呀><一直都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捂脸


月候候:

给锦帆酱《与子同袍》G文——哎呀这是我第一次写G><各种不靠谱请多多包涵。

因为从来没写过,什么都不懂,所以直接选了帆酱文里的一个细节扩展了下,顺便带大眼和方神玩耍。

老韩和张副,喜欢,可喜欢。

《与子同袍》前文汇总

通贩:《与子同袍》   《机械师和元素法师》



涤山川
    

“祭祀这种事嘛,自然是要用好东西的。”
饶在昏沉里他也知,这声音好听得过了分,不免叫人汗毛直竖。他想睁眼,眼皮似涂了鱼胶又缝了桑皮线,紧且窒,就算他是张新杰,也难免惊一惊心。
“白璧礼天,碧圭礼地……怎么个祭法儿?”那声音带笑,似雕玉喉咙里丝丝缕缕浸了一盏勾魂的茶。
“祭天焚之,祭山埋之,祭水沉之,祭鬼藏之。”
冰凉手指滑到他额角轻轻一擦,“祭国,则大可针之毁之。”
他忽然就有力气睁了眼,眼前是胜雪琉璃世界,云白绫纱小帐无风自动,一层又一层,飘散时剥开了梦的柔媚画皮,依稀露出帐外一张八宝玲珑鹿角椅,以及斜靠在椅子上枕腕浅笑的人。
“你……”
纤秀佻达一点笑是他唇边诱人顿笔,“小张先生,醒了?”
“方……前辈?”
方士谦冲他摇了摇手指,把那句话说完,“霸图军师,不啻国之璧。”
故此刘皓那厮害你毁你,我可是半点儿都不奇怪的。拿你祭了这大曜天下,岂不是比什么金珠宝玉都好么?
他回头冲外一声轻咳,“那老虎崽子,你怎还不进来?这回知道怕了吗?”
“姓方的你……”
一听着那嗓音,张新杰猛地坐起来,指掌一挨着床褥便疼得入骨钻心,眨眼煞出了一身冷汗,刹那洇透两层薄衫,整个人捱不住向后就倒,方士谦近在咫尺,袖着手理都不理,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神气。
一股风卷进来,又给陡然止在床边的魁梧身形遮了个严实,伸手就把张新杰勾进怀里,额角微微撞在硬实胸膛,天旋地转全不是因为一身的伤,他竭力仰头眯着眼去看,鲜灵灵活生生那张脸那个人,就在眼前——韩文清有这个沉默,也有这个沉着,仿佛他假使、一旦、只要在了——就一直在。
他微微俯下身,动作里有如丝的惊惶,嘴唇不经意几乎触及张新杰额头,“……疼?”
这人也不会说别的。
方士谦嗤一声笑得既雅又刁,“疼不疼,你倒是试试看呢?”
那可是千针刺穴的重刑,人身四百七十五穴无所不到,无孔不入,再加以内力驱动,活活像给人骨髓里灌了水银。施这鬼蜮伎俩的人未必是想要他死,却决计是想要他疯。
长袖一掷,他背身踱出房间,留韩文清独个把指节攥出了格楞楞一阵金珠相撞的响动。张新杰极轻微地皱了皱眉,“……将军。”
“你再认认。”韩文清听上去简直有点烦躁,大手一沉把他放回枕上,自己小心翼翼在床榻搭了个边儿坐下,炯炯盯着他,“我是谁?”
张新杰动一动嘴唇,他自是不知道自己那两瓣唇淡无血色,看在谁眼里都似冰透的弦月,萎了的叶芽。
眼前人身上不再带那一袭黑方澄凉幽远清香,他却益发认得真了。
“几岁不见……将军近来可好?”
韩文清一瞬间拧了眉,张新杰不由得也眨了眨眼,眼前人那点子突如其来烦躁酿出前所未有焦躁,他平生未见。韩文清一伸手拢住他侧脸,陡然似乎觉出这举动不合仪范,撤开手指时却又擦过长衫敞领下一片细薄肌肤,给清瘦锁骨上抹出一点似有若无刺痛。
“你倒是讲清楚……我是谁?”
霸图军主帅一双灼灼瞳孔亮如燧石,打火就燃,眼神里的痛楚更似火催花。
张新杰脱口而出,“……韩文清。”
只要说出来,就比什么都简单,他重复了一遍,“霸图,韩文清。”这名字是一个咒缀在舌尖,念出来就不惊不痛,无论有声无声。在刘皓那背人的田庄里他是一丛花束手无力被碾入尘泥,不觉恐惧,窘迫或许有那么一点。生是空,死是空,贿是空,刑是空,万般所有皆是虚空,浮在他喉头要吐不吐的只有一个天大隐秘,简单到了只有三个字——
韩,文,清。
“韩文清。”他念出来就不想停也不能停,反复而低哑含糊,“韩文清,韩文清。”
“好了。”肩头一紧,他被笨拙而小心地抱了起来,上半身靠进对方怀里,那怀抱的笼罩一半轻松一半忐忑,头顶是再熟悉不过嗓音,不擅长而努力地吐着几个字,“好了,好了,是我。”
张新杰,新杰,我来接你回鹤山。
“鹤山……”
“鹤山。”滚滚红尘扫过世间,于是有人解甲有人归田,一国之国师又有什么稀罕。
“江山已动……将军,帝座难安。”
“谁管什么江山!”
若不是去得及时,落在刘皓那厮手里,你张新杰此时骨髓怕都点了天灯。微草一城医术冠绝天下,这何等的因缘错合,能得微草先冢宰方士谦之助,好容易才自十殿阎罗眼皮子底下抢回你一条命来——“我还管什么江山……”
“……将军不为江山,也想想国中黎庶百万。”
“若百万人俱在……其一却永不可得?”
韩文清俨然压着怒也焚着火,霸图主帅向来霸气如虎戾气也如虎,敢对上他眼神同他有礼有节相驳的,从来也不过张新杰一个。
“别考我,新杰,这会儿你又好去考谁呢,你不肯对这天下藏私,这天下可未必向着你呢……难不成,莫我肯顾?”
张新杰沉默良久,这良久里有他不大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一点私心,太真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假得太真了,真得仿佛但缺那一抹黑方香气,便是从前眼前身畔活灵活现的那一个韩文清。
——真正的霸图主帅,这会儿又身在何处呢?
他竭力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对方心口,闭上眼微微叹了口气,“君非韩帅。”
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但你绝对不是韩文清。
“谁补旧山河,谁缝皇图破。”他轻声吟哦,“金石自磋磨,平生志未堕。”
一生俯首为家国,纵使浩歌终时身名没,那才是霸图男儿刀尖戟首上的堂皇傲气。哀哀的一句莫我肯顾——他攒尽浑身力气,陡然掷出一句,“也好意思披着他的皮子呢!”
帐外几声拍掌清脆欢喜,扶着他的人倏然不见,翠纸剪成的人形悠悠飘落,张新杰脱力地倒在床边,眼睁睁看着云纱帷幔深处人影飘摇如白鹤,轻盈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文秀无瑕相貌也似一块通透祭玉。
“方前辈……方冢宰。”
“竟有你这小孩儿,就是学不懂自私的。”
张新杰怔怔看着他,“前辈……”他恍惚悟透了什么,微草城主王杰希飘摇独立这些年——方士谦呢?为何再不曾见着方士谦?
眼前那玉人似的青年含笑如歌,抢步上来一指头向他眉心落下,“——有你们这些不懂藏私的小孩儿,天下算有福了。”

眉间一阵刺痛泫然惹人泣,张新杰猛眨了几下眼,迷迷糊糊呻吟一声,“……前辈。”
王杰希皱皱眉,“也算叫着了。我倒嫌叫老了。”
张新杰愣了半天,王杰希倒给他逗乐了,“新杰好睡,这一梦可真有够沉够久的,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他伸手过来相扶,张新杰本能向后一躲,怔怔瞧他,王杰希一袭艾绿衫袖停在半空,清凌凌笑了笑,“白说你一句,说不得?”
你也好算霸图一门的军师呢,江湖儿女,总不至如此小家子气。他挽袖收拣起针盒,一根根整齐摆入檀香匣子,再冲张新杰点点头,“可起来溜达溜达,松散松散。我微草不瞒人的,中草堂上下由着你逛。”
张新杰并不问他中草堂是什么,归齐周遭一切除了个认得的王杰希,其他皆属陌生。他默默起身,披着件略大的青瓷色绢袍,身上一阵松快,心里却一阵茫然。小院幽深,门口一方瘦瘦的石碣上两个梅花篆字:牵机。
王杰希理好银针,踱到他身边陪着他看,“牵机院,在下的居处。”
“王……前辈?”
王杰希瞧着他的眼神幽深了些,过会儿笑说:“我若真把你针傻了,也算一项成就,单怕霸图韩掌门饶不过我微草。”
他说新杰你登门求医不是第一遭了,我也不是第一回同你讲,医者父母心,归齐却也是医病不医命,你心机耗损至此,若不早谋休歇,只怕熬不了多久。江湖讲究的是个气数,我不同你先扬后抑,只说一句——“他霸图的气数,只怕是要尽了。”
拳皇已老,新苗未生,你还要替他守哑井枯田守到几时?
旱既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张新杰,你也好醒醒了。”
张新杰沉默半晌,“前辈信命?”
“命相都写在你脸上呢。”王杰希闲闲地答,“大命近止,靡瞻靡顾,才是正理儿。”
“那前辈自当明白: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倒是更该兢兢业业——如霆如雷。”
认定的不可悔,应下的不可破,浮生一酌,当得起百年一诺。
王杰希半晌没说话,“张新杰你这么拗,是要吃苦头的。”
“总要尝尝看,才知道。”
人之一生,也不过是青发霜华须臾着,金翠芒灰倏忽落。值得不值得,谁知道呢,且做了就是了。
“那你又为了什么?”
年轻的微草宗主长袖临风,眉目隐在不知几时降下的悠悠暮色里,泛着玉一样绮靡幽惑光泽。这一幕眼熟,熟悉如人间天上几曾相见,只是张新杰想了又想,也想不出是何时何地何人何事。他只好轻声答,“也许不为什么。”
“这便是不诚了,新杰。”
心若不诚,怎医得了心疾。他一反手,袖底一道清光银雪熠熠,垂下来是条长长的鞭子,张新杰惘然一怔,鞭梢上声声轻哨如鸣弦,一下下驱人神智。
听说这是能辟邪的……可王杰希几时玩起了鞭子?
“你倒是听我一句。”微草之主极风雅地笑一笑,笑容酷似某个人的劝诱……哪个人?
“为人不如为己。我微草满门英秀,未见比不得霸图三千甲兵,新杰你一代兵家至尊,来都来了,何妨一留?”
只怕我微草一门,更能容你海阔天空。
张新杰沉吟半晌,微微笑了,“阁下不是王杰希。”
微草王杰希几时会阴沉算计起过私心,若他懂了藏私,方士谦还用得着操那份心?
“这——亦不是真的。”
他眼前那清颀青年身影忽而模糊,闪烁如海上飓风之夜,窗上雨痕。
梦中有梦,醒而复醒。
远远的有人叫他名字,连名带姓,沉闷夹点生涩,却无上认真,“张新杰,张新杰。”
他自梦中堕入梦中,连环水波沙沙冰过意念,全身刀剜火灼般刺痛。
“张新杰,新杰。”
他说张新杰你要醒过来,因为你不曾说过你会走。你认真如此执拗如此,未曾应许过的,你怎会做。
而当真应许过的,你又怎会轻抛了。
“……不会。”
不会的。
跌落的白衣青年自万千苦痛中伸出手去,毫无期待又意料之中地落入一双滚烫宽厚掌心,于是他安心地叹出一口气,“呵。”
他说:“将军。”
韩文清,你在这儿呢。

韩文清紧攥着张新杰一只手,眼睁睁看他睫毛萦动却半晌睁不开,忍无可忍回头问,“这……”
“醒了便没事。”
艾绿轻衫一晃,王杰希踱到桌边熄了那一壶返生香,顺势轻轻叹了口气,“难得。”
酷刑加身又施以猛药,明摆着若不拷问出个结果便要毁他神智,不肯让这年轻轻的国师落到他人手里。就算微草城主和盘托出这人间异品返生香,也未必就一定唤得回他一身清明。这其中分寸,他同韩文清讲得清清楚楚。
“你所能寄望,也不过是他一线留恋,能托于这返生香。”
傲骨清姿断柔肠,余情且托返生香。三千繁华都是虚妄,能留下人的,只是人的留恋与向往。韩文清,你觉得,他——留恋你么?
又或者,他留恋的是什么?一代国师,如曜之明月,那能唤他自九重梦境里全身而退的所为所求——是什么?
“为什么?”
王杰希背身出去时,这轻声的一问恰好落入他耳中,韩文清似自语又似询问,对着床上依旧沉寂安睡的张新杰。
“新杰你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谢你回来。
多谢你,回来了。
他看着张新杰苍白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他反复低沉的呼唤下迸出了一个或两个字,但终于不曾听清。
——你为了什么?
“将军。”
你在这儿呢,韩文清。
——我为了什么?
为君赴云汉。
为君涤山川。

《涤山川》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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