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帆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个大坑！去年11月开的头，直到现在我才填完……对自己的拖延症感到了迷之虐……

个人超喜欢的设定！第一次尝试刑侦类的故事，不过说实话作为看柯南和少年包青天都会怕的我可能在案情的设置上会显得十分单薄幼稚，如有不妥请指出！

一下午战了6500字……凑够一万字，真爱一万年！

《生与灭》这个系列还会有其他故事，感谢圆感帮忙想了高大上的英文名字《From Cradle to Grave》，以及哥布林提供的翻译《从妇幼保健院到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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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灭之血债

文/锦帆

 

【血色别墅】

    雷霆分队A组六人赶到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方隔离了起来。

    “什么情况？”肖时钦下车后向警方负责的队长问道。

“恶性凶杀案，初步估计有异能者参与，现场比较混乱，鉴证部的同事还在取样。”那位队长说道，他和肖时钦也有过几次合作，对这位鼎鼎有名的向导也算是比较了解了。

“队长。”戴妍琦已经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匆匆过来汇报，“有向导出现过的痕迹，但气息比较紊乱，需要进一步确认。”她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撇了撇嘴说道：“里面……挺吓人的……”

“这位是？”正在同肖时钦谈话的警长礼节性地问了一句。

“戴妍琦，雷霆分队的新队员。”肖时钦微微一笑介绍道，“也是我的哨兵。”

“现在看来这个案子需要我们接手了。”肖时钦向他点了点头，“我会向联盟报备的。”

张家兴几人也拿下了几件机械箱，准备进屋取样。肖时钦带着戴妍琦向屋内走了过去，留下被这个消息震惊到的警长在原地发愣。

“肖时钦……居然有哨兵了？还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案发现场在一个高档住宅区，这一片的房子都是联排小别墅，而死者的家则是其中一栋两层高带地下室的小楼。据周边邻居说，这对薛姓夫妇刚搬来不到一年，同他们并不是十分熟悉。他们有个在国外留学的儿子，每年暑假都会回来，前几天还见到那个年轻人陪着他的父母在院子里散步。

凶案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住在旁边的户主晨起去遛狗，但是一出了门，自家的宠物狗就对着薛家的门狂吠不止。那位户主觉得有些奇怪，出于谨慎便报了警，没想到居然是出了命案。

“里面可能不太方便进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戴妍琦说，“满地都是血。”

“天啊，这也太惨了？！”程泰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略被惊了一下。

偌大的一楼客厅，地板上、沙发上、家具上居然全星星点点地洒上了血，就连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也是斑驳的血迹，一时间竟找不到下脚的地方。警方的鉴证人员也只能在刚进门的地方取一些血样，搜索指纹和脚印。再往里走的话，恐怕会破坏现场。

“这是变态凶手？”方学才说道，“我刚从二楼阳台往里看了一眼，卧室和书房的地上也都洒满了血。”

“好了，开工吧。”肖时钦拍了下手，警方人员已经开始撤离，现在案件完全交给了他们来处理。

“屋内没有其他人了。”戴妍琦确认过了情况，“就是血腥味太浓了些，犯恶心。”

“学才去二楼，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证据；家兴取样，小心别破坏了现场。程泰和亦宁去周边调查一下。”肖时钦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然后对戴妍琦说，“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到那个共感者留下的痕迹。”

此时的现场只有雷霆分队A组的六个人，戴妍琦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个人在做什么。方学才轻轻巧巧从阳台翻进了二楼，卧室的木质地板上尽皆是干涸了的暗黑色血迹，为了不破坏现场，他索性点着墙壁跳跃到了走廊上。张家兴正操纵着几个机械眼四处取样，这些由肖时钦研制的会飞行的小玩意自带内置红外摄像头，能够准确地捕捉指纹、脚印、以及可疑痕迹，再传送至电脑系统成像。

戴妍琦稍微把自己的精神力扩散开了一些，听见程泰和鲁亦宁绕过了旁边一个花圃，踏过草地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能感觉到残留的情绪波动。”戴妍琦缓缓说道。毕竟是虚拟的情感，而非实体证据，要从一片混乱的场景中把所需要的线索抽丝剥茧地找寻出来，来探查留在现场的情绪波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震惊和恐惧，应该是被害者当时的感受，还有后悔和罪恶感……”戴妍琦咬着嘴唇，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让她觉得极其不舒服。“其余的感情太复杂了……唔……”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觉让她捂住了头。

“妍琦。”眼前突然一黑，肖时钦忙抱住了摇摇欲坠的戴妍琦，“别太勉强，没事吧？”

“呼……”戴妍琦吐出一口气，敲了敲头，让自己冷静下来，“队长，对不起啊，发现不了更多的线索了。”

“别犯傻。”肖时钦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本来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不要被那些情绪影响了就好。”

“队长。”张家兴喊了他一声，“现场的血迹检测发现分属三个人，但更进一步的结果还要回去分析才能知道。”

“好。”肖时钦握了握戴妍琦的手，走去张家兴那边，接过了笔记本电脑，看着上面的数据。

戴妍琦耸了耸肩，向屋内走近了一点，打量着房间内的布局。

可以看出，原本这是一个十分温馨的家，但总有哪里让她觉得怪怪的。

“队长。”方学才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有件很奇怪的事情，按理说这些血迹应该是被害者的，可是房间内没有发现尸体。”

“杀人后移尸吗？”戴妍琦迅速接口问道。

张家兴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如果是这样，要先杀人，再移走尸体，然后清除留下的痕迹，最后在房间内洒上血？那这也还得先放血，再洒满整栋房子……”他迅速推断道，倒是让戴妍琦打了个寒颤。

“好恶心啊。”她抱着双臂说道。

肖时钦说：“有一定道理，如果是这样，那凶手应该是个性格十分慎密冷静的人。”他问方学才：“二楼的家具摆设可有凌乱？”

方学才摇头道：“很整齐。”他看了一眼一楼客厅的摆设又说道：“队长你的意思是，这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可能是熟人作案？”

肖时钦颌首道：“据警方说，除了房主夫妇，还有他们的儿子也从国外回来。血迹是三个人的，如果假设一家三口全部遇害，就算是熟人作案也不应该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或许是因为被导致昏迷无力的药物。”他看了张家兴一眼，后者立刻说：“我会做药物成份分析。”

“原来是这样……”戴妍琦环顾着一楼的场景，喃喃说道。

“什么这样？”肖时钦问她。

“刚才就觉得这里的陈设有些奇怪，原来是太整齐了。”戴妍琦答道，“可还有哪里不对劲……”她再一次打量着客厅，米黄色的墙纸原本应显得十分温馨，可是——

“我知道了！”她突然说道，“你们看，正常人的家里应该都会有些照片放在外面，特别是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可是这么大的客厅，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不错。”肖时钦立即发现了疑点，他指向装饰性壁炉的上方说，“那一块的墙上有悬挂东西的痕迹，看样子是个大相框，可能是在凶案发生之后才被取下的。”

正说话间，程泰和鲁亦宁也走了回来。

“这家人才搬来不久，邻居那边同他们并不是特别熟悉。这家的儿子平时在国外上学，基本没有人见过他。”程泰简单汇报道。

鲁亦宁接口说：“有一点值得注意的，一个户主说，之前有一次业主聚会时，这家女主人曾经说过，他们其实应该还有个女儿的，但是孩子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是死婴，所以他们夫妇两人一直很喜欢小女孩。”

肖时钦两手交叠，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左手手背，推敲着这些线索。“回去重点收集一下这些信息：这户人家在搬来之前的状况，是否有仇家，留学的儿子的情况，以及查一下那个女婴。”他一条一条地说。

“队长你发现这个案子的关键了？”戴妍琦眨着一双眼睛问道。

肖时钦摇头道：“只是综合这些线索，去找更多的细节来分析。回头家兴化验一下现场的取样，做一份报告。”

“队长放心吧，交给我了。”张家兴整理好了设备，合上了箱子。

“先回分队。”肖时钦下令，“今天可能需要大家加班了。”

 

【疑云密布】

入夜，雷霆分队的办公区仍是灯火通明，几间屋子里不时传来敲打键盘和运转仪器的声音。众人虽忙，但并不紊乱，每个人处理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秩序严谨。

“薛家三口人，夫妇两人薛盛、蒋兰，儿子薛良。海关方面给出的消息没什么问题，薛良在三年前出国留学，每年固定于八月底出国，六月初回国，而在此期间，薛盛夫妇两人曾两次出国去看望儿子。今年六月三号，薛良最后一次回国。直到凶案发生的时候，这一家三口都没有再次旅行的票务记录。”负责整理案情的是雷霆分队的副队长方学才，正在把逐条信息输入电脑，呈现在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上。

鲁亦宁补充道：“关于银行账户，薛家夫妇的经济情况良好，从未有过信用方面的不良记录，每年最大的支出就是提供儿子出国的学费和生活费。薛家在本城除了这个别墅，还有一个小户型的两室一厅，房子都已经交付按揭完毕。理论上来说，这一家人在经济方面应该不存在欠债的问题。邻里也表示，夫妇二人的脾气性格挺好，很少与人产生口角。我觉得仇杀的可能性也不太大。”

“薛良在国外的情况呢？”肖时钦问道。

方学才一边打字一边说：“在学校的成绩不错，参加了两个大学社团，档案上从未有过过失记录，不过这方面的信息还有待补充。”

戴妍琦跟着分析道：“如果是薛良在国外有仇家的话，按理说应该不会报复到国内他父母头上——除非那个杀手真是变态，还千里迢迢追杀过来。”

肖时钦在自己手里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这话是有道理，但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家兴那边的分析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刚才我去看的时候，他说发现了些奇怪的地方，要做更进一步的测试。”戴妍琦回答。

肖时钦摘下眼镜，揉着额头，快速思索着。这个案子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在于残忍的案发现场，当局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将案子转移给了他们分队。但在现场，戴妍琦能够感受到的只是一些情感波动，并没有明显的共感者留下的痕迹——包括他们几个人，也并没有觉得是共感者犯下的案子。而查看薛家三人的户籍记录，并没有一个人是共感者。如果是普通人作案还好说，但如果不是，那这个共感者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了……

“队长，外卖到了，先吃点东西？”米修远拎了两个大袋子进来。他们几个人经常熬夜通宵处理案件，叫外卖是常事，楼下几家二十四小时餐厅的菜单都能背下来了。

“小米你心理素质可真是过硬的，居然点了鸭血粉丝汤。”戴妍琦打开塑料饭盒的盖子，摇头说道。

米修远分发着一次性筷子，笑道：“小戴姐不会是因为上午看了那么多血就吃不下了吧？”

“瞎说。”戴妍琦又拿了块葱油饼，“要是见到点血就不敢吃荤，早就饿死了。”

自从接受了自己的哨兵身份、加入雷霆分队以来，戴妍琦跟了好几个大案子，更可怕的凶案现场也经历过，一开始难免会恶心反胃，然而时间长了她对血肉淋漓的场景也算是免疫了。不过队里神经最坚韧的还是张家兴，之前一个连环分尸案，他在修补过几具遗体之后，洗干净手就吃了双份烧鹅的卤味饭，在总局一战成名。

几个人正吃着，电话铃声突然响了，鲁亦宁坐得最近，接了电话和对方说了几句。“队长，实验室出结果了，老张说等会过来汇报，有重大发现。”

 

张家兴没几分钟就回到了队里的会议室，“我们把血迹同薛家卧室留下的水杯和房间里掉落的头发等做了比对，验证了血迹是来自这一家三口的。不过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薛良的DNA和薛盛的不吻合……”

 “什么？儿子的DNA和父亲不吻合？哇……”戴妍琦才听张家兴说了一句，立刻就脑补出了四十集电视剧的爱恨情仇，“难道是老一辈人的情杀？”

张家兴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不但薛良的DNA和薛盛不吻合，同蒋兰也不吻合。薛盛是B型血，蒋兰是O型，但薛良的血型却是A型。”张家兴说道，“所以，这个儿子，根本不是这夫妇两人的。”

肖时钦点了点头，这个事实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的，对案情来说是一个重大的突破。他示意张家兴说下去。

“现场发现有三个人的血迹，我们做了模拟数据分析，在二楼从卧室到楼梯口的血基本都是薛盛的，而客厅周围的血迹则是来自蒋兰，奇怪的是来自于薛良的血迹并不多。”张家兴说得口干舌燥了，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理论上来说，即使是颈动脉被割破，也不会一次性能把血喷的满地都是，所以这个情况有两个可能，一是凶手在死者还没断气之前割破了全身几个大动脉接了血，再洒到地上。”

“另一个可能呢？”米修远好学不倦，一边仔细地做着案情笔记，举手问道。

“分尸。”方学才替张家兴答道，“霸图分队前几年也处理类似的案子，算作当年十大恶性事件了，案发现场从那以后就成了凶灾。”

“嘶……”戴妍琦倒抽了口冷气，“这得多大仇啊？”

“薛良的血迹怎么说？”肖时钦抓住了重点。

张家兴答道：“薛良的血迹主要是出现在卧室里，但也基本就是砍伤条胳膊流出的血，不会致死。”

“所以薛良还有存活的可能？是被凶手绑走了？”米修远问道，“如果是他自己逃走了，没理由不报警。”

“小米分析的有一定道理，有进步。”肖时钦肯定了他的推测。“DNA这条发现很有意思，“程泰那边，明天应该也有回复了吧？”

薛氏夫妇从外市搬家过来，所幸距离不远，程泰连夜开车过去，找当年蒋兰生薛良的医院调查卷宗。

结合之前程泰传来的消息看，薛良的出生证明上父母登记的就是薛盛和蒋兰两人的姓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肖时钦当时注意到的那个女婴，却并不在医院的档案记录上。程泰汇报道，打算明天去找当时给蒋兰接生的妇产科主任再去问问情况。

一条条线索在逐渐抽丝剥茧被分析出来，唯一悬在众人心头的疑问便是，如果薛良还幸存，那他此刻到底在哪里呢？而造成这场血案的凶手究竟又是谁？

 

问题再多，也要休息。时间也晚了，留在队里的几个人索性都没回家，之前团购的折叠床派上了用场，戴妍琦一个人占了队长办公室的沙发，其他三个大老爷们加上一个小伙子就在会议室拉开折叠床睡了一晚上。

程泰的办事效率也是高，当年的妇产科主任已经退休了，但他一大早叨扰上门，简明扼要地问出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结果传回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都来听听吧。”肖时钦把和程泰的通话录了音，直接开了公放。

雷霆分队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是被肖时钦带着改进过的，手机录音清晰地就像电台广播一样，程泰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队长，我刚从那个医生家里出来，薛家那个没能留下来的女儿和薛良的出生记录其实是一码事。蒋兰当时是在凌晨生产，但女儿生下来就没气了，抢救无效，宣告死亡。结果和她同一个病房的孕妇在那个时候发作，顺产下了一个男婴，就是薛良……”

程泰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但为人粗中有细，简明扼要地说明白了当时的情况，录音结束后，除了肖时钦之外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这真是……比家庭伦理电视剧还要扑朔迷离啊……”戴妍琦苦笑道。

又有新的线索出现，首先要查的便是薛良生母的信息。

“这命可真够苦的，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一路勤工俭学大学毕业结了婚，丈夫就车祸死了，婆家和她闹翻了，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待产。生孩子的时候突发并发症，拼了命把儿子剩下来，自己却没熬过去……”虽说是多年前的事情，但好在总局有强大的后台信息资源，硬是把这个普通女人的一生给挖掘了出来。

张家兴也收集到了薛盛和蒋兰两人的过往病史，叹了口气：“再加上这一条，蒋兰当年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引发急性肾衰竭，导致女婴没能保住。动手术移植的那个肾，就是薛良生母的。”

肖时钦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说道：“学才调度搜索后台，全力查询薛良的下落。妍琦和我一起出任务。”

“队长，你确定凶手是谁了吗？”戴妍琦闻言站了起来，问道。

肖时钦摇头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能下定论，但是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先跟我去调查取证吧，学才你在这边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更新信息。”

“明白。”方学才点了点头，随即对戴妍琦叮嘱道：“小戴，要保护好队长。”

戴妍琦不妨他这样说，闹了个脸红，瞪了他一眼说：“工作时间，严肃一点！”

“是很严肃的话题啊。”雷霆的副队长一本正经地说，“好了，你们两个都小心点。”

 

【半个向导】

肖时钦带戴妍琦去的地方是市郊的公墓，薛良的生母原本就在本市的孤儿院长大，去世后也是葬回了这里。

“说起来现在墓地涨得比房产还贵，本来就没钱买房了，以后连墓都买不起。”下了高速公路，快到公墓的一路上除了有卖蜡烛冥币花束的，居然还有墓地中介。戴妍琦眼力好，瞄到了一眼路边的广告，感叹说道。

“第一，别随便把死啊活啊的挂在嘴上，我们这一行有时候还挺忌讳不吉利的话。”肖时钦稳稳地开车，用余光看了戴妍琦一眼。“第二，我家现在还有空卧室，你要是不介意就先搬过来好了。”

戴妍琦闭嘴不说话了，虽然和肖时钦已经确认了精神结合，对方又是自己的恋人，以后会怎么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听他如此正经地说这种话，一向活泼的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公墓和房子一样，有钱人和穷人的待遇真是天差地别。”两人进了墓园大门就往最便宜的区域走。本市的公墓格局不小，分了好几个片区，地势最高的墓区自然也是地价最贵的，光是墓碑的材质就有好几种花样。而他们在找的薛良生母的墓，却处在最逼仄的角落，窄小的墓碑密密麻麻排列着，有些墓碑上刻着的字都已经模糊了，估计近十年都没有人来拜祭过。公墓的管理自然也不是很到位，也就是每年清明前后打扫一下，现在这个时节并不是扫墓的日子，杂草丛生，枯枝遍地，还有被野狗野猫啃剩的烧鸡水果和烧尽的香烛，实在是十分凄凉破败。

戴妍琦自走进这里便打开了五感加强防范，但是这副景象不但不好看，还有些难闻的味道，给她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

肖时钦走上前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瞬间令人安心的力量从手心传来。戴妍琦深深吐了一口气，焦躁的心情逐渐平复，她向肖时钦微微一笑，同他握着双手一起往前走去。

“应该就是这一座了。”两人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和旁边的那些墓碑不同，这座墓四周的杂草都被清理地干干净净，戴妍琦伸出手指摸了摸墓碑，也是十分洁净没有灰尘。墓前还有祭品，她蹲下身查看，对肖时钦说道：“蜡烛还是热的，来祭拜的人应该刚走不久。”

自己的揣测近一步得到证实，肖时钦微微一笑。戴妍琦直直站起身，语气有些焦急，“队长，要不要追？”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另一座墓碑前有人起身，然后往墓地大门的方向走去。那人看样貌是个青年男子，穿着普通，头顶戴了个棒球帽。他有些不自然地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然后把双手揣到了外套口袋里。

虽然并非扫墓的时节，可墓园出现一个人也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但戴妍琦在一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劲，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和她在凶案现场感知到的情绪十分相似，她看了肖时钦一眼，两人眼神交汇的一刹那，戴妍琦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快步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肖时钦也迈开了步伐，紧随其后。前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越走越快，随即变成一路小跑。几排墓碑直接的距离狭小，那人走得有些跌跌撞撞，好容易到了外面宽阔的台阶上，他立刻便连跑带跳地飞奔而下。

“站住！”戴妍琦也不加掩饰了，加快速度追了过去，“薛良，站住！”

谁也没想到，薛家发生这么大的凶案，一家三口皆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栋满是血迹的空别墅，但这家的儿子居然出现在了市郊的墓地里。

薛良被喊到名字，突然一转身，戴妍琦看不清他棒球帽下的面容，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双眼里透露出了充满仇恨和暴戾的凶光，以及一种让人恶心至极、快要不能呼吸的压力，眼前瞬时便是一黑。

“妍琦小心！”肖时钦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向导张开了自己的精神屏障，犹如温和的水一般将她笼罩其中。戴妍琦缓过神来，正看到薛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指着自己。

虽然陡升变故，但她反应极其迅速，飞跑两步一脚踢了过去，薛良还颤着手在瞄准，就被她一脚踢开了手枪，再一脚踹翻在地。

“我就说，当时那个别墅里怎么会有共感者的信息，原来你也是个向导。”戴妍琦迅速地把薛良双手背在身后拷了起来，然后干净利落地卸了那把枪。

肖时钦走了过来，加了一句：“严格来说，只是半个向导，精神力太不稳固了，也缺乏控制力。”

薛良骤得抬起头来，凶狠地盯着雷霆的首席向导，戴妍琦知道他在困兽犹斗地释放自己的精神力，但在肖时钦面前，这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

“队长你和副队打个电话吧，准备个审讯室。”戴妍琦一手把薛良拎了起来，朝着肖时钦停车的地方走了过去。

 

【水落石出】

“小米怎么没去听副队审讯？”戴妍琦回来之后直接把薛良扔给了方学才处理，自己到更衣室洗了个澡，吹好头发回到休息室，发现米修远在翻着当日的报纸，并没有去审讯室旁听。而向往常，为了积累经验，他一直都是尽可能地跟着前辈们，学习他们处理案件的方法。

肖时钦正好买了饭回来，帮戴妍琦摆好饭盒掰开一次性筷子，说道：“小米觉得难受？”

米修远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被队长发现了。”

程泰打来的那通电话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在两年前，薛良不知道怎么找到了那个妇产科主任的联系方式，从他那里问到了自己出生时发生的事情。

“我就是想不通，薛良的生母去世，薛家夫妇把他抚养长大，结果反倒被恩将仇报，连尸体都……”米修远又叹了口气，显然心情很是抑郁。

戴妍琦走过去，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把自己带入到犯罪分子的情绪里去，有些人就是穷凶极恶，不能用常理来揣测。所以才需要我们来处理这些案件，将凶手绳之以法，并且防范这类案件的发生呀。”

“放心吧小戴姐，我想的明白的，就是觉得心里闷闷的。”米修远说。

薛良被抓住后，情绪十分不稳定。理论上来说他也是向导体质，但或许是能力有限，并且没经过专业的训练，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向导。而且这个特殊的体质，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倒是让他感受到了更多的负面情绪。

“我们查了他中学时期的一些记录，原本也是个挺阳光的年轻人，没想到现在心理已经扭曲到有些变态了。”肖时钦叹了口气。薛良的心理出现问题是在高中，当时他发现了自己的血型和父母并不吻合，从而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世。加上不完全的向导体质，让他变得非常敏感多疑，脾气也差了起来。当时薛氏夫妇以为是少年人的叛逆期，因为担心他应付学业压力大，索性把他送出了国。

而薛良暗中查到了蒋兰的肾移植手术记录，又找到当时的医生问到了自己的身世，得知肾源的主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多重原因下，薛良认定是薛盛蒋兰二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随即策划了这次凶杀案。

 

“哪里有这么多巧合，分明就是阴谋！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就被取了肾，蒋兰的命才能保得住！她的女儿死了，就把我抱去了自己家，我母亲就被葬在那么脏乱的坟地里！”审讯室里，薛良被铐在椅子上，他歇斯底里地大吼，整个人像是癫狂了一样，试图站起身来。

鲁亦宁看这情况不对劲，忙张开自己的精神屏障，试图去缓和他的情绪。薛良双目赤红，大喘着粗气跌坐在椅子上，但不再高声叫嚷了。

“队长。”方学才看到肖时钦和戴妍琦走进来，把审讯记录拿给他看。

“薛良都承认了，事发当晚，蒋兰在客厅看电视，他先下手杀了她。楼上的薛盛听到动静想下楼查看，却被他用精神力控制住了，继而杀害。两人都被分尸，薛良说尸体被扔到了江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捞上来。”方学才说到后来，也有些不忍心。“没想到，他们被自己一心当做亲骨肉来疼爱的儿子亲手杀害，连死后也不得安宁。”

薛良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肖时钦的眼神后安静了下来。

雷霆的队长把一个塑料密封袋放在了他面前，“这是我们在薛盛的银行保险柜里发现的，二十年前你的母亲在去世前写下的遗书。她把你托付给了刚刚丧子的薛氏夫妇，同时主动提出捐献自己的肾。”

“薛盛蒋兰两人是真心想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的，唯一做的不妥当的，就是当时他们托人在出生证明上做了手脚。否则的话，也只不过要多做一份领养申请而已。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怕你知道你是领养来的孩子后伤心，没想到……”

肖时钦最后说道：“你的生母姓梁，而你的养父母给你起了这个名字，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他们三个人，都是在用心的爱你，可是你走歪了路。”

薛良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瘫在了椅子里，嘴里不知道喃喃地在说些什么。他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从小到大，薛盛和蒋兰对他的关爱。他看到密封袋里的那封遗书，生母的字迹并不是十分娟秀，可端端正正，或许就是那个出身孤苦但是一直在为了美好的人生而努力的女子的性格。画面一转，脑海中又全是薛氏夫妇在死前的表情，惊恐、不可置信、和浓浓的失望……

“回头你把报告写一下，案件说明，家兴对他的精神评估，结案报告。两式两份，然后交给法院判刑吧。”肖时钦对方学才说。薛良看样子已经明白自己做错了，可事到如今，这样的反省根本于事无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的心魔。”肖时钦说道，带着自己的队员们走出了审讯室。

 

“这案子就这样结了？”戴妍琦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问道。

“嗯。”肖时钦点了点头，“希望能打捞到薛盛蒋兰的遗体吧。”

“队长你说，如果薛良在向导特质刚觉醒的时候就接受培训，这种情况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如果他能够听到、看到的都是好的情绪，而不是人们心中丑恶的一面，或许他就不会变得这么极端了。”戴妍琦双手托腮，她还在思考这个案子。

“别想太多。”肖时钦走过去，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和他是不是哨兵或向导没有关系。心存善意者，总是会怀着美好的愿景看待身边的事物。但心理阴暗的人，则总是会埋怨世道不公，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就像你对小米说的，我们的责任就是将犯人绳之以法，并且减少这类恶性事件的发生对不对？别让其他人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你。”肖时钦了解她在想什么，案子虽然结束了，可这样的结果让大家都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其他几个人倒也罢了，感慨几句便不会多想，而他在开解了米修远之后，又来抚慰戴妍琦的情绪。

“放心吧队长，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她伸出手臂环住肖时钦的腰，“不管怎么样，还有你在呢。”

他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曾经在她最绝望茫然的时候，就是他提供的力量，助她度过难关，又伴随她一步步成长，直到现在，从未改变过。

“好了，说点开心的事情。”肖时钦熟练地把少女搂在怀中，“我新买了两个懒人沙发，正好放在家里的客厅里，要不要去试试？”

“你又来了！”戴妍琦没抬头，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小心我怪你滥用职权，拐带哨兵。”

“我们俩的关系局里都批准了，明明是合法合规的事情。再说了，这样的滥用职权，想必大家也是喜闻乐见的。”肖时钦笑了笑。

当年那个在他面前露出脆弱无助情绪的少女，早已成长成比他期望的还要好的模样，不过偶尔依赖他一下，也并不是坏事。

他们会一直彼此相伴。

===本章完===